第(3/3)页 楚言连连点头,止住了哭泣:“嗯,我不要留在这里。” “我叫人打盆水来,你先收拾一下,我去让人备车。” 听说五阿哥要派人先送楚言回去,十三阿哥忙说他不耐烦听经,正好一起走。 三阿哥瞅了他两眼,再瞟了一眼阴沉着脸的四阿哥,又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八阿哥,无力地低声叹息:“十三弟,你还嫌那丫头的事儿不够多么?” 十三阿哥咬了咬唇,颓然坐下。 怀湘得到消息,早早让琴儿到门口等着,看见楚言拄着根树枝做拐杖,一跳一跳地走进院子,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。 楚言扑哧一乐:“苍蝇飞进嘴里了。” 怀湘回过神来,啐道:“你这丫头还敢贫嘴!哪里弄得这人不人猴不猴的,掌书女官的脸都给你丢光了。” 琴儿在旁帮腔说:“姑娘也不让人抬,也不让人扶,非得一路这么一蹦一蹦地走过来,要让那个多嘴地说出去,以后可怎么见人呢。” 被她两个扶着坐下,楚言把树枝小心地放好,甩了甩发酸的胳膊:“若是早想到这个法子,还能多存住些脸面。我能让人传说的,也不止这件,早不想见人了。” 怀湘往自己的手炉里添了两块炭递给她,闻言摇头叹道:“十阿哥是个糊涂人,白白辜负了你替他周详的一片苦心。” 楚言接过手炉捧在手里,身上心里都添了几分暖意,知道怀湘不声不响,心里却极明白,坦然笑道:“谈不上辜负,我原本也只是求个心安,不想欠他什么。我的事儿呢,其实也不差他那一闹。倒是绿珠,只怕又要恨我。” 怀湘认真地剥着烤熟的栗子,叹息道:“要说绿珠,这两年可真是变了个人,一心一意地守着十阿哥和孩子过日子。我半月前去看过她,倒没见怎么吵闹,也没提起你,只是话少了,安静得有些不对劲。” “十爷真正伤着的,是她。”楚言有些伤感:“听你这么一说,原先那个绿珠,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。我最近大概是心老了,常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儿,倒觉得当初要是没有她隔两天来一趟,日子也怪没趣的。” “你只顾着有趣,哪知道我们在旁边担了多少心。”怀湘白了她一眼,把剥好的栗子用帕子垫了放到她面前:“真是个缺心少肺的!” 楚言默默地发了会儿呆:“我好像从小就是个会惹祸的,没少让人操心伤神。” 捡着栗子放进嘴里,慢慢嚼着那股香甜,又快活起来,往怀湘身上腻过来:“还是做妹妹好,有人疼。” 怀湘笑着推她:“少来,还想吃,自己剥去。” 说说笑笑地闹了一阵子,门帘一掀,却是五福晋笑着走了进来。 虽说楚言近来失了太后的欢心,前途难料,五阿哥真心把楚言当作亲妹子,五福晋自然不敢怠慢,听说楚言伤了脚被五阿哥送到怀湘这里,连忙抽了个空过来安慰几句。 怀湘噙着微笑,看着楚言巧笑应对,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,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,还是把所有的血泪都吞进了肚里。她本是个冷人,同采萱在一起几年,彼此始终都是淡淡的,突然来了个楚言,她的生活先是失去了安静和秩序,然后就多了些热闹和精彩,最后又有了丈夫和幸福。如此可人的“惹祸精”,也难怪总有人心甘情愿地操心伤神。这么个妙人儿,为什么竟是那样的命运,又不是真的金枝玉叶,却要—— 过了些时候,五阿哥回来了,看看时候还不算晚,同怀湘嘀咕了两句,就说要入宫给太后请安,顺便送送楚言。结果,楚言在五阿哥五福晋怀湘的护送下,声势浩大地回到慈宁宫。 五阿哥秋狩时打了一头狼,让怀湘给太后做了一对护膝,又对太后说起今日两位高僧谈经论佛的情形。太后十分开心,将五阿哥夫妇三人留下晚饭,又让冰玉去陪陪楚言。 虚果师父给开了一贴草药,让楚言每晚煮水泡脚,然后再贴膏药。五阿哥说宫内取药不便,干脆配好了带进来。 冰玉看了看八阿哥抄的方子和注意事项,吩咐可儿到厨房去煮药,再拿点黄酒来。 等到屋里救剩下她们两个,冰玉叹口气:“这个八爷,我是越看越不明白了。若真是想为你好,又为何撺掇着十爷去闹那么一场?若是不把你的死活当回事儿,又何苦在小事上如此周全?” “不是他。”楚言拿过那张便签,望着那熟悉的字迹,坚决地说:“不会是他。” 冰玉撇撇嘴:“不是他是谁?我就不信他一点不知情。” 楚言沉默片刻,幽幽道:“是与不是,都没有关系。” 可儿一脸郁闷地走进来。楚言脚踝还没好利落,正靠在窗前看书,半天没听见她出声,抬起头笑道:“又生哪门子气呢?又有谁欺负你了?”她的事儿,她自己没觉得怎样,倒是连累这个小丫头受了不少奚落和闲气。 可儿张了张嘴,不敢直说,闷了一会儿,到底小孩儿心性,忍不住嘟囔:“都什么时候了,姑娘还不着急,人家就差骑到你头上了。” 楚言奇道:“谁能骑我头上了?这院里比我高的也没几个。” 可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冰玉走了进来,接口说:“你个儿高有什么用?别人可会攀高枝。” “那个别人是谁?” “瓜尔佳?玉梨,原来是乾清宫的,如今已经是十三爷跟前的人了。” 楚言一呆:“皇上给十三爷指婚了?” “还没。这当口,要是指婚,十三爷能答应?就是太后和你们家的脸上也不好看。皇上挂念着十三爷还没娶福晋,府内少个人照应,难以周全,把身边一个懂事伶俐的宫女给了他。宫里到处都在说,这可是没先例的,可见皇上是极疼十三爷的,玉梨进十三爷府时虽然没名没分,将来,一个侧福晋的位子还是跑不。还有,显见的,皇上不乐意原先太后定下的那个十三福晋,中意这一位呢。要不是何九在你房外布了人,只怕你这屋里早站满了,不知有多少人想进来以安慰之名,行窥视之实呢。” 楚言愣了一下,苦笑:“这一向,新鲜事儿还真不少啊。能让大伙儿时不时热闹热闹,也算功德一件。” “难得,你倒想得开!”冰玉颇为无奈,找了个借口把可儿支出去,在她身边坐下,轻声劝道:“其实,那个玉梨也算不上什么。能往十三爷身边放人,还能往他心里塞人么?十三爷要是那种人,还能等到今天?” “你别担心,我没乱吃醋的习惯。”十三阿哥身边应该有个知冷知暖的贴心人。玉梨是个有心的,对十三阿哥显然也有情,只是,恐怕并不是十三阿哥的那盘菜。 见她全不在意,冰玉不知该放心还是该担心,想了想,推心置腹地说:“皇上另有打算,可你们也不是就没指望了。还记得皇上说过,你的婚事可以自己拿主意,如果喜欢上谁,可以和他一起到皇上跟前请求指婚。皇上金口玉言,说过的话再不会不作数。” 楚言摇头微笑:“皇上的意思,你还不明白么?”正是因为那个诺言,才要弄出玉梨这么个人。 “那又如何?你和十三爷一块儿去求旨,皇上就算不乐意,也不能食言。” 楚言放下书,看着冰玉叹道:“聪明脑瓜笨肚肠。让皇上不乐意,谁敢?女子嫁人,嫁的又岂止是那个人?嫁的也是那个家啊!求来旨意以后呢?日子还过不过下去了?”怡情小筑也许是个世外桃源,可她总不能在里面关一辈子,真要做了那个府邸的女主人,自然不能不管那里其他的人和事,也不能看着十三阿哥为了守住一个承诺同皇上太后闹僵。一旦踏出那个府邸,还要面对不知多少人不知多少事,有些人也许她一辈子也做不到坦然相向,月月年年的蚀心之痛,她甚至没有去想的勇气。她欠十三阿哥的已经很多,耽误了他这些年,总不能再毁了他一辈子。 冰玉有些发急:“可是,你该怎么办呢?难不成真的——”三年多了,兜兜转转,难道最后还是这个结局? 楚言张开双臂,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:“不用担心,不论结果如何,我都会好好活着,我保证!”纵使结局一样,三年里她得到的,许多人一生都遇不上。上天并未薄待于她! 楚言屏气敛声地请了一个完美的安。 太后叹了口气,招手唤道:“丫头,过来!走近点,让我看看!瘦了点。脚上的伤都好了?” “是。” “你这阵子也不爱到我跟前来,也不怎么爱说话。我知道你心里委屈,也知道你冤枉得很,可皇家的体面放在那儿,委屈的又何止你一个?你在我跟前这些日子,你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性,我自然清楚。只怪你跟我们的缘分不够深,只能做我们家的女儿。”太后有些伤感起来,拿帕子擦了擦眼睛,又叹了几口气,这才接着说:“你有好些年没回自个儿家了吧?上回,皇上南巡带着你,就是想让你回家看看,谁想半路上——这回过了年,皇上又要往南边去,你还跟着,家去看看,同你阿玛他们告个别。” “是。”楚言脸色微白,乖巧地跪下磕了个头,心脏却在狂跳。她等了这许久,找了这许久的机会,终于来了。 压下心中狂喜,在众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中,做出认命的故作坚强,直到夜间独自一人在房里,楚言摸出一个小匣子。这是从九阿哥那里来的银票,她生日那天收到的“薄礼”。 她还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。 第(3/3)页